那貓的樣子好似難受的很，蘇陌顏有些心虛，莫不是餵多了，這會兒漲肚？

她伸過手去，以一根手指戳了戳那貓兒圓滾滾的肚皮：“這莫不會是生病了吧，我早晨餵它小魚幹兒的時候它還好好的，怎麽現在便鬧成這樣。”

“你早晨餵過它？”崇華語調沈了三分。

那低沈的語聲驀地嚇了蘇陌顏一個激靈，她微微咬了下下唇：“它每日都是吃那麽多的，今日早晨他刨著我的裙子要吃的，我……我就給它了啊。”

躺在懷裏鬧騰個不停的貓兒終於消停了下來，而原本那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卻顯得有些無神，像是生生丟掉了半條命一般。

崇華將手指搭在唇際咬了個口子，就著自己的手指便將那赤金之血送入到貓兒的口中。就算是失了法力，仙君之血依舊是有效力的。幾滴赤金之血，足夠這只貓兒得道升仙。

“崇華，你……”蘇陌顏伸手握他的手，卻被他一把推開。

他一雙眉緊皺著，薄唇亦是抿成一條縫兒：“就這麽一只貓兒，你便容不下它？屍毒這個東西，非仙者不能煉取。除了你，誰會放著本君去害一只貓？”

“你在懷疑我，崇華？”蘇陌顏驀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：“崇華，我怎麽會下毒呢？這只貓在與不在與我又有什麽關系？我又為什麽會害它？再說了，屍毒是只有屍體成仙或成魔的人才會有，我怎麽會有呢！”

“為什麽害它？你不知道？”

“我為什麽會知……”蘇陌顏語聲戛然而止。

滿園桃花灼灼盛開，粉紅色的花瓣由風吹落，鋪了一地。蘇陌顏驀地想起，若是這附近誰最有動機去殺害這只貓，那就只有她。

當日風雨交加，她在自己的心口上刺了兩刀，而崇華在她的身邊路過，抱走了那只貓。

手指覆上心口，仿佛還能觸及到春衫內的那兩條細窄的凸起。利刃入肉之痛再一次浮上腦海，好似痛的心肝肺都攪在一起。那一次，她是真的丟掉了半條命。

蘇陌顏退後兩步，驀地跌倒在地上。伏在崇華膝上的貓依舊是無精打采，像是下一秒就會咽氣一般。而抱著貓的人，眉眼冷峻，叫人心疼。

“崇華，崇華你聽我解釋，我真的沒有害它。我真的沒有……”她搖著頭想哭卻哭不出，那毒真的不是她下的。

當初的事情她的確是有怨過，但她從未怨過那只分走她大部分寵愛的貓兒。那只是一只聽不懂人話的畜生，來尋崇華也只是因為崇華身上超然的仙氣。至於那兩道傷口，她只是歸結於自作自受。

崇華曾為她受過的所有的傷痛委屈他自己都一並咽下，而她呢，只一句不了解情況就能將他傷的體無完膚麽？終是虧欠，而那兩劍，便是她一些微不足道的償還。

她還以為經過時間的打磨，崇華終究是會相信她，會與她重修舊好。不過今日看來，這一切不過是她的自以為罷了。

抱著貓的白衣青年眉頭緊皺，一雙薄唇抿成了一條縫，緊的不留一絲縫隙。蘇陌顏終是不相信崇華會這般絕情，她嘴唇微顫著伸出手抓住了他的一方衣角：“崇華，你相信我好不好……”

崇華仙君不為所動。

蘇陌顏知曉崇華喜歡那只貓，他不是個好心軟的神仙，天道無常眾生皆苦，他從不會主動去幫助哪一個弱小，去改變它的命運。而面對那只貓，崇華卻心軟了，他曾冒著風雨撐傘走出來，將那只孤苦的貓兒抱回到擋風遮雨的屋檐下，用那她已經久違的懷抱……

胸口中像是有什麽在片片碎裂，這傷痛不是一蹴而就，而是日積月累，在這一刻轟然崩碎。

蘇陌顏感覺自己的手腳都已經失了力氣，她強撐著伸手去搖他的手臂：“崇華，你信我，你信我好不好，我真的沒有害它。那只是只貓啊，我又害它做什麽……”

“滾！”崇華清冷出聲。

同一時間，那前一刻還在鮮活著的貓兒默然靜止，再也不動。

崇華一言不發，抱著那只貓兒走向自己的房間。似乎是下意識的，蘇陌顏伸手要去拉他的衣袖。崇華揮手避開：“別讓我再見到你！”

滿園桃花灼灼，卻給人悲涼之感。

蘇陌顏無措的站在院子中，雙手緊緊地捏著兩邊衣袖的袖口，緊咬著的下唇已經滲出了隱隱的血跡。半年的朝夕相對，她付出了所有的溫柔與關心，在他心中的位置竟還不如一只撿來的貓兒來的實在。

或許崇華肯留她，不過是為了方便自己的飲食起居罷了。

重重迷障之下，青翠的竹林破開一條碎石小徑，蜿蜒曲折的只連接到極深極遠的霧氣深處。蘇陌顏微微仰頭，咽回了已經湧上眼眶的不值錢的液體，毅然走跑了小院兒。

崇華沒有她依舊會活得很好，若是沒有她，他便不會失去法力，也不用離開九重天屈居在反間這一處貧瘠的小院兒……

呵……蘇陌顏苦笑。

緋色的衣衫拂過滿樹灼灼花枝，帶了幾瓣兒桃花在身上自己卻渾然不知。環繞著竹林的便是一條清澈小溪，她秋日的時候總在此處打魚捉蝦。

因為春日化凍，小溪上的一層薄冰已經不甚牢固。脆弱的薄冰被她腳上蹬著的繡鞋一踏，只聽“咯嘣”一聲脆響，竟沿著她腳的位置層層碎裂開來，

一時間，腳下碎冰破碎宛若蛛網，她還未來的及翻身而去便已經落入冰冷的溪水之中，濕了個通透。

好在溪水不深，此時不過沒腰的高度。她跌坐在溪水裏，撐著身周還未曾徹底碎裂的冰層爬起身來，春風一吹涼的通透。

呵，現在就連一泓小溪都能反過來欺負她了？

蘇陌顏爬出冰水，也不用法力將衣服蒸幹，就這麽濕淋淋的行在盤山小路上。春日化凍的溪水能有多少溫度？只這麽一下便能將她從裏冷到外了吧。

春風一吹，微冷。她雙手抱緊了兩邊手臂，狠狠地打了個哆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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